第一卷 第41章 筹粮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夜听殇字数:2026更新时间:25/06/21 04:05:13
“得令!”
阿鲁补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战意,抱拳领命。
五千精骑,一人三马,这是极限的奔袭力量,只为制造最大的恐慌。
完颜宗弼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扫过剩下的两万五千铁骑,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却蕴含着更恐怖的压迫感:
“其余诸军!以千户为单位,散开!以寿春为中心,方圆百里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就!地!筹!粮!”
“无论官仓、民仓!无论士绅、豪强!无论村落、市镇!凡能果腹之粟米,能饮马之水源,能裹足之布帛,尽数征缴!遇有抵抗者……”
他手中的刀锋在空中虚劈一下,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杀无赦!十日内,我要看到粮秣辎重,堆满军营!十日后,全军开拔,南下扬州,与阿鲁补汇合!”
这命令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将领都打了个寒颤。
这不再是堂堂正正的征服,而是赤裸裸的、以战养战的劫掠!
目标不再是宋军,而是这片土地上所有能提供生存资源的百姓!
这是将自身陷入绝境的铁骑,化作最凶残的蝗群!
“元帅!”
一名老成的万户忍不住开口,“如此行事,恐激起民变,后路……”
“后路?”
完颜宗弼猛地转过头,那双鹰眼在黑暗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粮道已断,我等还有后路吗?要么饿死在这片宋土之上,沦为野狗之食!要么,就化作最锋利的刀,榨干这片土地最后一滴血,撑着我们擒获赵构!或者……”
他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让赵构在扬州龙椅上,日夜听着他的子民在铁蹄下的哀嚎,感受这无边无际的恐惧!这,就是我们的后路!”
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记住!”
他的声音如同宣告末日的雷霆,在死寂的旷野上滚滚扩散,“十日!十日后,我要看到能支撑大军打到扬州的粮草!做不到的,提头来见!出发!”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旋即被惊雷般的马蹄声撕裂。
两万五千铁骑,如同被驱散的、饥饿至极的狼群,在各自千户的咆哮声中,轰然四散。
铁蹄践踏着沉睡的土地,卷起的烟尘瞬间遮蔽了残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扑向四面八方。
只见无数黑色的洪流从金军大营倾泻而出,如同瘟疫的触手,迅速蔓延向广袤的乡野。
那方向,不是战场,是粮仓,是村落,是市镇,是生息繁衍之所。
夜色是最好的遮掩,也是最残酷的帮凶。
清晨的倦意。薄雾尚未散尽,天边刚透出一抹鱼肚白。
村里空荡荡的,青壮的脊梁或被征调的绳索勒走,或已消失在逃难的烟尘里,只余下老弱妇孺,瑟缩在残破的屋檐下,懵然不知那遮蔽了微曦晨光的滚滚烟尘意味着什么。
村东头,老李头吱呀一声推开朽败的柴门,佝偻着腰,正准备拾掇些引火的枯枝。
浑浊的老眼习惯性地望向村外土路,瞳孔骤然缩紧——地平线上,一道吞噬光线的黑色铁潮,正以骇人的速度漫卷而来!
“金……金兵!跑啊——!”他枯槁的喉咙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破锣音,尾音未落,已被震天动地的铁蹄轰鸣彻底碾碎。
“轰嚓!”
不堪一击的寨门如同朽木般碎裂、迸飞。凶神恶煞的铁骑裹挟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狂潮般涌入。
冰冷的马刀在熹微晨光中划出刺目的寒芒,映照着一张张因饥饿和杀意而扭曲的面孔。
“砰!”
简陋的寨门如同纸糊般被撞碎。
凶神恶煞的骑兵如狼似虎般涌入,马刀在熹微晨光中反射着刺骨寒芒。
“粮食!交出来!”
蹩脚的汉话混杂着女真语的咆哮,千户官骑在高头大马上,冰冷的眼神扫过惊慌失措奔逃的人群。
“军爷!我们都是穷苦人,哪有余粮啊……”
里正的哀求戛然而止。
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一颗苍老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滚落尘埃,鲜血溅红了土墙。
“杀!”
一个字,点燃了地狱之火。
不再是“征缴”,而是赤裸裸的掠夺与屠戮。
骑兵们冲进每一户人家,踹开门板,掀翻米缸。
发现存粮的,便粗暴地拖拽出来,稍有迟疑或反抗,迎接他们的便是无情的劈砍。
哭声、惨叫声、怒吼声、牲畜的悲鸣声、器皿破碎声……
瞬间撕碎了乡村的宁静。
一处稍显齐整的院落里,几个家丁试图拿起锄头抵抗,却被策马冲锋的骑兵轻易撞翻,随即被乱刀分尸。
主人是个略有薄财的乡绅,眼见家破人亡在即,绝望地扑向装满铜钱和细软的箱子,却被一名金兵狞笑着用长矛挑起,狠狠掼在石阶上,脑浆迸裂。
“布!衣服!被子!能裹身子的都扒下来!”
另一队骑兵冲进织户家中,将尚未织完的布匹、浆洗好的衣物甚至炕上的棉被统统掠走。
女主人死死抱住最后一匹准备给女儿做嫁衣的细布,被拖行了数步,最终被不耐烦的骑兵一刀捅穿腹腔。
水源处更是成了修罗场。
为了饮马,骑兵们将水井旁打水的妇孺粗暴推开,甚至嫌她们挡路,直接纵马践踏。
清澈的井水很快被血水和泥污染红。一个孩童因惊吓过度跌入水塘,挣扎着呼救,岸边的金兵却只是冷漠地看着,直至水面恢复平静。
方圆百里,处处皆是烽烟。
浓烟从一座座村镇、一座座仓廪升起,那是被点燃的房屋和不甘心被夺走最后口粮的人点燃的绝望之火。
哭声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在原野上低沉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