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听了一夜墙根的七长老

类别:武侠仙侠 作者:忽公子字数:4088更新时间:25/06/20 06:43:51
    晨光初透,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如纱笼着蛇族祖地。

    “师妹,那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阖上门前,游苏小声地朝里面的少女叮嘱。

    姬灵若却是嘟哝着翻了个身,“知道了……你不回来都行……”

    游苏摇头苦笑,感叹今夜真是辛苦了师妹,让她累成这样还真是少见。

    他将怀中人又搂紧几分,便轻轻关上了门。

    姬雪若的墨发垂落在他臂弯,似一捧流淌的夜色。她累得连指尖都蜷着,却仍固执地揪住他衣襟,含糊嘟囔着要回寝殿。

    哪怕她也累的快要不省人事,却仍坚持不肯留在这里过夜。当与妹妹共侍一夫的底线突破之后,不被长老们发现她与游苏的关系便成了她新的底线。

    “雪若小姐这番模样,倒是比平日更可爱些。”游苏轻笑着蹭了蹭她发顶。

    姬雪若倔强地抬起眼皮,可又实在没力气与少年置气,只得没什么底气的瞪了他一眼,就又像只怠惰的小猫儿般在游苏怀中蜷了蜷。

    游苏感受着女子依恋,顿觉心情曼妙至极,替她将散乱的鬓发理好,却实在没有忍住,又是埋首浅啄一口,在姬雪若耳边呢喃: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姐妹的。”

    他便就这般小心抱着姬雪若,生怕颠醒怀中佳人,只得以不够快但够稳的步伐踏过露水浸润的青石小径,想在蛇女们酒醒之前,将她们的族长送回寝宫。

    然而待他迅速离开之后,湿润的晨风掠过花架,暗处隐约传来窸窣声响。

    七道身影霎时自花林之中浮现,为首的柳荫荫攥着蛇首杖,新生的面容在晨光中宛如玉雕,耳尖却染着可疑的绯色。

    如今的她后悔极了接受羽师姐的修为馈赠,倘若她不进那个金茧,事情也绝不会发展成现今模样。

    这六位长老自从问出游苏乃是天生炉鼎之体后,便意识到自家那少女族长的妖丹很可能也是得到了游苏的净化!

    昨夜舞会姬雪若与姬灵若互换身份自以为无人察觉,可哪里能逃得掉有心之人的注意。这也是为什么这几位长老都没有在宴席结束之后,去关心先走的族长喝醉与否。

    因为她们齐齐出动,用道德绑架来柳荫荫,借着这位蛇族最强者的术法遮蔽,提前藏在姬灵若小院外的暗处,只为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一验,便是一整夜,就连游苏将姬雪若暗渡回去的画面也都尽收眼底。

    “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子!”金长老怒喝一声,她的本相是一条金线蛇,也是长老中最古板的一位,此时被气得金鳞耳坠撞得叮当作响,“竟对两位小姐同时下手,当我蛇族是你养的花丛不成?!”

    香长老人如其名,本体香蛇的她浑身都有着一股近乎于毒的媚香,性子烂漫的她总与金长老针锋相对,此时也是婉转浅笑:“金长老倒是义愤填膺呢,可若真恼他,怎么不在二小姐翻进墙的时候就出面阻拦?反倒听了一夜春情?莫不是现在没得听了,才想起要生气不成?”

    “你休要一派胡言!”金长老闻言更觉恼怒,作势就要出手。

    花长老自梅枝翩然落地,连忙抬手按住她的肩头:“金长老冷静。能让二小姐倾心不算什么,可若连大小姐都倾心于他,便说明他并非寻常登徒浪子。我瞧他方才抱着大小姐的模样,眸中唯有关切爱意,并无半分亵渎。”

    “花长老此言在理,可若说没有亵渎,我却不敢苟同。”银长老脖间挂着一串银链,倒真像是银环蛇成了精,“这一整夜大家也都听见了,这游公子表面端庄,私底下却玩得花样繁多。本以为以一敌二也就罢了,还弄出些羞死人的动静。甚至他明明已经复明,却仍自称瞎子,以此哄骗那纯情的二小姐竟扶着他个外人去折腾自己的姐姐。反过来,还让大小姐抱着自己的妹妹让他……”

    许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银长老又重叹一声:“唉!总之这般荒唐行径若说没有亵渎之心,我是断然不信的。”

    “你装什么清高呢?”瘦高瘦高的竹长老蹙了蹙碧色的眉,本体是竹叶青的她说起话来也是七位长老中最简单毒辣的。

    “你什么意思?!”银长老横眉冷目,七位长老之中,与她性子最为不合的便是这条竹叶青。

    “你自己与香长老在私下的花样难道不多?闺房之乐,又谈何亵渎?依我看,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样乐在其中。就算真是作践,也得大小姐和二小姐自己这般认为才是,又怎么轮得到你个表里不一的外人置喙?”

    “诶诶诶,怎么扯到我了这是……”香长老俏脸一红,幽怨看了眼银长老,像是在埋怨她怎么将她们私下的取乐泄露了出去。

    银长老却也是又气又无辜,不知这竹长老从何得知,但她总好面子爱装清冷的毛病却也是蛇族上下的共识,不由反唇相讥道:“竹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并非寡欲,只是喜欢自己解决罢了!你的床头可藏着不少好东西呢!”

    “说点大家不知道的。”竹长老镇定自若,丝毫不以为耻,“人之常情,至少我不像某人一般遮遮掩掩,虚伪至极。”

    “你!”银长老目若喷火。

    眼见着这几位长老的口角之争逐渐升级,一直沉默的柳婆婆也是无法坐视不管,当即以杖叩地:

    “够了!”

    她虽因与游苏的那档子事形象大跌,但余威犹在,众长老闻言赶忙住嘴,神色各异。

    “你们偷窥了一整夜,就是为了吵架的?!”

    “当然不是。”花长老心思最是活跃,眯起眼打量重焕青春的柳荫荫,“柳长老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早告知我等?莫不是想替游公子隐瞒不成?”

    柳荫荫霎时柳眉倒竖,给花长老都吓得心中一紧,思量自己是不是太过不敬了些。

    可柳荫荫却没有如她们所料的发火,只见她松下高举的蛇首杖,转而长叹了口气:

    “二小姐自小就失了妖丹去换蛇族的前程,她心思敏感,族人那些无心之言都被她听进心里,所以小时候才总是喜欢躲在房里,以至酝酿了一出离家出走。

    “离开蛇族的这三年时间,若不是遇见了游公子,她恐怕早就客死他乡;若不是遇见了游公子,她恐怕至今连灵台境都跨越不得;若不是遇见了游公子,她也不会变作现在这个活泼开朗的二小姐。

    “这都是游公子的功劳,不是你我蛇族的!游公子是她命里的福报,我们却是用种族大义去裹挟一个孩子的恶人,又怎能再断了她这好不容易才修成的情缘呢?”

    众女闻言,皆是沉默不语。当年姐妹互换妖丹之事,她们都有参与,虽是为了蛇族好,却不可否认那对二小姐而言是一种伤害。如此来看,反倒是这个少年替她们弥补了对二小姐的亏欠。

    “那……大小姐是怎么认识他的?”花长老关切问道。

    柳荫荫闻言却是摇头,怅然道:

    “具体细节我亦不知,但依我推测,该是大小姐在中洲取莲藕心时与他产生了纠葛。”

    她摩挲着蛇首杖上的刻痕,望着远处渐白的山脊,仿佛透过时光望见了那个独自跪在蛇祖殿的少女——姬雪若的脊背挺得笔直,墨发间别着象征族长的蛇簪,可耳后那片因强行突破而皲裂的蛇鳞,却比任何珠玉都刺眼。

    “我还记得大小姐十岁那年,在药池里泡了整整三日。”她的声音裹着晨雾,“出池时浑身溃烂,却笑着对我说‘柳婆婆,我突破灵台境了’。”

    众长老呼吸骤凝,她们自然记得那日蛇族的欢庆之景,毕竟十岁的灵台境可谓惊世骇俗。

    “自那之后,大小姐再没穿过浅色衣裳。”柳荫荫指尖拂过袖口蛇纹,“她说玄色沾了血也看不出来,省得族人担心。”

    “直到她从中元洲回来。”柳荫荫话锋忽转,眉宇间冰雪消融,“那日我进殿送药,正撞见她对着铜镜读信——那时她眼底流转的光彩,我可从未见过。”

    柳荫荫永远记得姬雪若那时的模样,耳尖绯红如初熟的桃,“大小姐也是可怜孩子啊……自小便背负起血海深仇以及种族大任,年纪轻轻肩上的担子就比我们都要重。她在重压之中长大,唯有这么一件令她躲起来窃喜的事,我又岂能剥夺掉她这份快乐?”

    晨风卷着硫磺气息掠过花林,七位长老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她们见过杀伐果决的族长,见过运筹帷幄的二小姐,却是在今天凌晨才第一次见到姬雪若羞赧含春的模样。

    “之前我并不知晓她钦慕之人会是与二小姐同一个,直到游苏死讯传来才有所猜测。可事到如今,她们与游公子的羁绊已如此之深,又怎是我们能剪得断的?”

    众女闻言也是抿唇不语,似是默认,但金长老终究性子更古板一些,犹豫良久还是开口:

    “可姐妹共侍一夫,这成何体统……”

    “蛇族哪有说不能姐妹共侍一夫的传统?”花长老忽地问道。

    “这……自然是没有,但那是因为我们蛇族也没夫……”

    花长老粉色广袖拂过石阶露水,截断金长老的话,“要我说,不管这闺阁之事荒唐与否,大小姐和二小姐开不开心,咱听了一夜心里都有数。况且游公子这般人物,配我们两位小姐正是珠联璧合。否则放眼普天之下,还有谁配得上大小姐和二小姐?难不成,去将那羽潇然复活不成?”

    “羽潇然那废物也配?!”金长老闻言那是第一个不答应。

    花长老掩唇轻笑,“那就是了。游公子无论是样貌、性格、天赋、能力,甚至是出身师承,那都是上上之选,甚至最特别的是还有这净化妖丹的炉鼎体质,如此金龟婿能入蛇族是蛇族之福,岂有我等自行将他扫地出门的道理?”

    此言一出,诸位长老皆是面露认可,隐隐颔首。自族长力排众议选择庇护游苏以来,游苏的所作所为她们皆是看在眼里,毫无疑问蛇族上下没有人会再将他视作异己。

    “这般看,蛇族还真是要破了先例了。”银长老浅叹一声,“罢了,这一夜算是将秘密都看清了,大家都散了吧。”

    这般说着,诸位长老也都有了退意。可柳荫荫却像是察觉到什么,蹙眉道:

    “赤长老呢?”

    众女这才惊疑回神,发觉这么久的争执过程中,那个性子最为火爆的赤长老竟一言不发。

    她们环顾周围,却是也不见那身艳丽红衣的身影,可她明明一起来听墙根了啊?

    好生奇怪的她们也不再掩饰气机,探开神识寻起赤长老,却是在凝聚神识的一瞬间相视一笑。因为那赤长老根本没躲远,分明就在她们眼皮底下。

    只见不远处的一簇花丛隐隐颤动,一角红裙还被挂在叶上。

    香长老柔媚轻笑,“我说赤姐姐怎么突然文静了——”她玉手轻卷,就见那簇花丛被一阵香风吹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倩影来,“原来是在悄悄消化昨夜偷听的‘功课’呢。”

    众女闻言皆是忍不住娇笑出声,而那赤长老则一改泼辣作风,此刻躺在花丛中如被春雨浸软的花瓣,一只手竟是不见了踪影,不知被她藏到了哪朵花中。

    “你们……别管我……”

    “哟,往日脾气最爆的赤长老,如今倒学会撒娇了?”花长老可不会放过这调笑赤长老的机会。

    赤长老双颊酡红,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喘,眼底波光潋滟,竟比平日瞪人时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韵味:

    “你们自己裤子都是湿的,倒有脸笑我?月上柳梢时,你们有人借口去找水,有人悄悄摩挲双腿,当我是瞎子不成……至少,我平日里可没你们那么不知羞耻……休要五十步笑百步……”

    话音落地,竹林间霎时寂静如霜。诸位姹紫嫣红的长老此时都是笑靥僵住,脸上泛起可疑的绯红,暗想着她说的肯定不是自己。

    柳荫荫见状扶额摇头,只觉这些个长老真是一个比一个极品,赶忙在赤长老将视线聚向她的裙摆前呵斥道:

    “丢人现眼!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