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游公子的剑比他更厉害(5.6k)

类别:武侠仙侠 作者:忽公子字数:5805更新时间:25/06/20 06:43:51
    蛇祖殿内烛火摇曳。

    羽挽月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仍强撑着一线清明望向游苏。

    而游苏也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她,锐利的左眼像是要看穿面前这位陷入囹吾的落难仙子。

    他没有急于回答,却不是在思考,而更像是让羽挽月多尝一尝这股痛苦。

    “看来挽月长老比我想的还要上道,你这是有把柄要主动送上?”

    游苏故意拖长尾音,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她痉挛的肩胛。

    其实以他最初的计划,他是打算用真主之血将羽挽月变作自己的眷属,类似于千华小狗。

    但思来想去,羽挽月离洞虚境界终究是差了一线,想要掩盖身上邪气定然不如千华小狗自如,而羽挽月将要做的事情势必需要大量的抛头露面,所以收作眷属只能是下下之策。

    如今她竟要将把柄主动献上,游苏自然是求之不得。

    “没有把柄,游公子……会放心?”羽挽月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很好,我非常欣赏挽月长老的觉悟。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愿闻其详。”游苏走近半步,却还是没给她切开锁链。

    “你既知天狗族是金鹏族所为……定知晓天狗族人的妖丹无一幸免……”羽挽月咬紧溢血的唇边,强撑道,“妖丹不同于人族的灵台,妖丹乃是实物,因而有嫁接之能,但仅限本族……所以,你不想知道金鹏族要天狗族和蛇族的妖丹有何用?”

    游苏挑眉,眸光闪烁,他当即意识到金鹏族很可能掌握了某种对妖丹的突破性理解,包括眼下羽潇然对羽挽月的控制也来源于此。

    还没等游苏接话,羽潇然就猛然挣扎,脖颈处的血线渗出更多金红:“羽挽月!你疯了!他是邪魔!你还真想跟邪魔为伍!”

    可见羽挽月就是对他置之不理,他只觉气急攻心,索性停止挣扎心念一沉,就见羽挽月姣好的仙靥瞬间痛得扭曲起来,妖丹处翻涌的灼痛几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

    “你敢说,我就敢让你死!”

    羽挽月应声闷哼,喉间涌出金红血沫,呛出来的血甚至飞溅到游苏的领口。

    柳婆婆的蛇首杖重重顿地,哪怕对眼前女子有怨,却也不忍看见昔日好友——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金羽仙子受制于一条肮脏的疯狗。

    她半衰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当即掐诀施术将羽潇然束缚得动弹不得,可见羽挽月的状态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没用的!”羽潇然癫狂大笑,血丝密布的眼中闪过快意,“我不会看着她误入歧途!她是我的!她是我的!你们抢不走!”

    柳婆婆很快意识到这种对妖丹的古怪控制并不需要行动力作支撑,而是与意念有关。

    她立马掐紧蛇首杖,蛇影自杖头涌出,观其架势,显然是要杀了这个聒噪麻烦的小畜生。

    游苏见状也没有制止,他没杀羽潇然也是担心羽挽月不会配合所以留一个后手,但既然羽挽月觉悟甚高,那么这位被师妹越境打败的金鹏圣子便再无存在的必要。

    “别杀他……”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主动为羽潇然求饶的竟是羽挽月。

    “羽师姐!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给这个畜生的!你不方便杀,我来替你下手!”柳婆婆望向羽挽月的目光染着痛惜,蛇首杖再次高高举起。

    “不要!”羽挽月惨白面容因痛苦泛起病态的潮红,“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她忽然用尽力气扯动唇角,竟在剧痛中露出一丝冷艳的笑,“况且……我为何要让他痛痛快快死?”

    这笑如破冰的寒梅,藏着百年压抑的戾气。

    游苏见状瞳孔微缩,总觉得这女人此番重生,像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当如何?”柳婆婆蹙眉反问。

    可羽挽月并未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呢喃道:“柳师妹……今日细想,才知我们以前来往的信笺都是他从中作梗……若是信中有中伤之言,那绝非我的意思……”

    这对好友百年前分别时相约信笺来往,起初传信内容亲切,两人在信中勤奋互勉。可渐渐地信中内容便愈发疏远,羽挽月的来信中暗示两人已是云泥之别,颇有断绝关系之意;柳婆婆的去信则更是指出两人已是形同陌路,不必再有联系。

    两人皆对关系修复抱有希望,可却真的再没收到对方的回信,逐渐也心灰意冷。再加上都各有事业,羽挽月更是常常被软禁,让本就相距遥远的两人竟真的没再联系,昔日友谊好似也被百年时光风化成尘。

    如今回头再望,才知都是这羽潇然对羽挽月的病态控制欲所酿成的悲剧。

    柳婆婆苦叹一声,“他刚刚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但你欲对我蛇族出手是实,我不可能不怨你。”

    “理应如此……”羽挽月惨笑着。

    柳婆婆抬眸望去,眼中痛惜依旧,“赎罪之事容后商议,先替你摆脱控制才是。你可知该怎么做?”

    “她不可能知道!”羽潇然狰狞大笑,抢先作答,“我爹不可能教她!我都不知道怎么解,她凭什么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羽挽月讥诮出声,“但是圣子殿下……你七岁时我就教过你,面对问题,正确方法可能只有一个,但解决方法有许多个……”

    羽潇然的笑容霎时僵住了,他好似也回忆起了年幼时这位娘子老师对自己的教诲,彼时的她还没有这般厌恶自己,反而将他当做了那个压抑环境下缓解痛苦的良药。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

    是从自己开始接受不了她的管教开始?

    是长大后的自己发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已没有小时候那种亲切,反而是疏远和畏惧开始?

    还是他无论如何,也从她的眼底找不出半点爱意开始?

    可她不是自己的妻子吗?她为什么要怕长大后的我?

    自己从小就眷恋上了她,可她凭什么不喜欢自己?她不过是从那个乡下祖地来的贱种,她有什么资格拒绝自己?

    想到这些羽潇然羸弱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余光却瞥见了什么而瞬间回神,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游苏!你个畜生快松开!你别碰她!”

    游苏被他撕心裂肺的嘶吼吓了一跳,望着依偎在他怀中的虚弱仙子只觉无辜。

    他方才给羽挽月斩断了锁链,羽挽月虚弱至极自然顺势扑倒,他不过好心顺手扶一下,也要因此挨一顿骂?

    “让我松开,不如让你自己松开。否则我若松了,她不是得摔个重的?这张脸摔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游苏也不生气,毕竟想到自己抱着的是这圣子的仙妻,那这圣子狗急跳墙也是应该。

    虽然很想再气一气这疯狗圣子,但他终究以正人君子自居。

    可当他正侧身想将羽挽月送入柳婆婆怀中时,却猝然感到胸襟一紧,竟是被羽挽月攥住了。

    他有些错愕,端详着羽挽月这张破碎感十足的仙靥:“挽月长老这是何意?”

    谁知话音一落,羽挽月突然扯断胸前衣带,露出淡金色的内衬。

    “游公子……可愿借我一道剑意……?”

    她的喉间泛起苦涩,声音轻得像是火山口将熄的残焰。

    可不知为何,游苏竟从这虚弱至极的声音中听出些隐隐的兴奋,就像是做坏事时那压抑不住的心跳。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什么叫借一道剑意!羽挽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是我的东西!我让你死你马上就得死!你别想摆脱我!”

    羽潇然急得疯狂摆脱着身上的铁链,刺耳的声响像极了他快要喷薄而出的狂躁。偏偏无情的铁链又死死拉住了他,让他无法将那个挚爱的女子从敌人怀中抢回来。

    游苏能感觉到女人贴得更近了,缓慢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下颚,淡金色内衬散开了些,雪颈下的肌肤在烛火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尽管孱弱,这个女人也诚然是极美的,她的睫羽和眉尾都是淡淡的金色,眼睛又像一只真的鸟儿般灵动。

    只是她越美游苏就越如坐针毡,他本能地嗅到了暧昧的味道,所以慌忙别过脸,向柳婆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却见柳婆婆也正慌乱地绞着蛇首杖上的蛇首,微垂的嘴角在光影里微微发颤。

    “柳长老,借……吗?”

    柳婆婆这才回神,她不解昔日好友这借剑何意,但看得出来那个素来雍容高贵的羽师姐露出了三分谄媚,而谄媚的对象是她蛇族的夫婿。

    她避开少年灼烫的视线,因为她知晓游苏是在将责任推卸给她。

    倘若她让他借,那么接下来就是有些超越界限的接触,她要么选择帮游苏隐瞒,要么就得在大小姐和二小姐面前承认是她开的口。

    “我……不行吗?”她试探性地问,可只见羽挽月无奈地轻轻摇头。

    而角落里羽潇然恶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像是索命咒般让躺在游苏怀中的昔日好友垂垂将死。

    她不得不长叹一气,背过身去:“她牵扯众多,价值重大,若这般死了着实可惜。劳烦游公子……尽量配合施救。”

    游苏剑眉挑起,尚在犹豫,不解这老妪背过身去是什么意思。

    可话还未出口,羽挽月背后的金翅就骤然展开,像是蓄谋已久,如破碎的金箔般在火山红光中簌簌震颤。

    游苏眼前便被一片暖金笼罩,细碎的金羽如帘幕般垂落,仿佛结成了一个金茧,将两人与外界隔绝。

    女子渐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内衬传来,身前软玉般的触感让他浑身肌肉绷紧,连墨松剑都险些抓不稳。

    角落铁链铮然作响,羽潇然目眦欲裂地盯着被金茧中包裹的身影,脖颈青筋暴起如盘曲的毒蛇:“贱人!你宁可被个人族碰,也不愿让我——”

    游苏闻声略显尴尬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仙子:“这般狭窄的空间,可不适合我出剑。”

    羽挽月却莞尔一笑,“原来游公子也会慌乱。”

    “我——”

    游苏话刚出口,就又被羽挽月截断:“这是金鹏族的禁术,锁炁钉。”

    听到正事,游苏只好保持这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听女人说下去。

    女人喘息虚弱,温香扑面:“说是钉……实则是种禁制……这点说来话长,我怕我撑不到那时,我们先办正事。”

    羽挽月竟将半褪的纱衣褪至肩下,玉色肩胛上蜿蜒的羽毛纹路在玄炁激荡中若隐若现,却也露出大片肤光。

    “你先说正事是什么。”游苏挪开视线,自然不好意思一看再看。

    “简而言之,此禁制已在我体内根深蒂固,伴随我一身修为。彻底根除之法我并不知晓……却有一法能为我减轻痛苦,不必再受制于他……”羽挽月呵气如兰,染血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游公子是化羽境,已会玄炁化形……我想让游公子化炁为剑,替我在妖丹上……开一个口子。”

    “口子?!”游苏惊觉掌心被羽挽月攥得更紧,女人的指甲几乎掐入他的腕骨,“自毁妖丹意味着道途尽毁,这可不是开玩笑!”

    “不是自毁妖丹……所以不必太深,只需让里面的玄炁能流失即可……游公子的剑法我已领教,我相信你能把握。”

    “就算妖丹能痊愈,那你百年苦修岂不是也付诸东流?”游苏并非怜惜此女,却是十足震惊。

    “负伤的我……不是更能博得外人信任?”羽挽月的指尖划过他握剑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游苏浑身一颤,“既是装作弃子,那便该做到位些……”

    游苏心中霎时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为了摆脱控制能狠到这个地步,这股豁出一切的决然竟也感染到了他。

    “我会帮你,但后果自负。”游苏并指为剑,咬牙将玄炁化作细如发丝的剑芒,点在女子心口。

    “嗯……”

    一声突兀的嘤咛惊得游苏手抖,剑意险些刺偏。羽挽月却趁机揽住他后颈,金翅剧烈震颤着发出簌簌轻响,从光茧外看去,倒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冲击。

    “你故意的?”游苏抵住她额间,却见那对凤眸里凝着破碎的快意。

    “隐忍百年,总要悉数奉还。”羽挽月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脊背,语气轻得像在说旁人的故事,“那年我第一次拒绝他,他借故让族老惩戒于我,事后他假惺惺送来丹药,实则是将烈阳酒泼在我刚被拔羽的伤口……”

    女人气若游丝,“我不是他的东西,我不喜欢他,相反厌恶极了他……还请游公子帮我,挽月自有回报……”

    游苏心道果然,这女人借剑意破妖丹而已,却要用金翅将两人裹得密不透风,还要扮出一副引人误会的暧昧姿态,分明是要用最狠的方式,在羽潇然的心上剜下最痛的一剑。

    所以借剑破丹是真,借剑‘杀’人也是真。

    凶兽嘶吼般的背景音愈发狂暴,羽潇然正在外面疯狂扯动着锁链,额角撞在地面上迸出血花。他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却足以猜得到里面发生着什么。

    “游苏!我要杀了你!你放开她!滚出来让我杀了你!她是我的!我的!你不准碰她!”

    游苏想着这圣子竟敢觊觎蛇族美色,自己这也算是以牙还牙,正听得起劲之时,忽觉掌心发烫,羽挽月趁机引着他的手按向小腹。

    玄炁剑意刺入妖丹的刹那,她浑身痉挛着弓起身子,染血的贝齿却咬住少年衣襟,将痛呼化作婉转低吟:“游公子……轻些……”

    这道声音她再没遮掩,就连柳婆婆都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更感羞臊万分以及自责不已,暗想着今日之事绝不可让大小姐和二小姐知晓,毕竟从剑下留情开始,就都是她的私心作祟。

    “羽挽月!游苏!”羽潇然的声音已不似人声,他疯狂捶打着铁链,瞳角渗出血泪:“我要剜了你的心!抽了你的骨!把你爱的女人通通——”

    诅咒戛然而止,柳婆婆的蛇首杖重重敲在他天灵:

    “聒噪至极,禁言看着便是!”

    谁知金茧里又传来一声娇吟:“柳师妹,别对他施禁言咒,让他骂便是……没用的男人,也只能动动嘴皮罢了……”

    柳婆婆这般年岁也没见过这般刺激的场面,却也依言撤下禁言咒,倒像是也觉得看着这小畜生痛不欲生的模样解气得很。

    金羽帘幕骤然泛起涟漪,游苏看见女人唇角勾起的弧度,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狠戾与畅快。

    他竟也受之感染,生起了报复之心,高声问道:

    “挽月长老,不知我这墨松剑比之你金鹏族的金羽剑孰强孰弱啊?”

    羽挽月闻言美眸微张,诧异看向游苏,却见少年表露坏心思后略显窘迫的表情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忽地凑上来,将少年因不好意思而挪开的脸扳正,她染血的红唇更显娇艳,距离游苏只是毫厘之间。

    “我没试过金羽剑,但料想那废物定没有游公子的墨松剑厉害……否则我怎会找游公子借剑,而不找他?倒是公子,千万记得要剑下留情……”

    这样的调笑声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呻吟声不断传来,柳婆婆只觉不堪入耳,羽潇然则悲愤交加,怒吼声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随着羽挽月妖丹中的玄炁不断流逝,他能感觉到对锁魂钉的控制逐渐丢失。

    他发了疯地想要接着用锁魂钉折磨这个不知廉耻的金翅仙子,可再没有让他安心的反馈传来。

    他阻止不了锁魂钉的失效,正如他阻止不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正在他眼前变成别人的所有物。

    “成了……”

    羽挽月突然仰首咬住少年肩头,将濒死的呜咽尽数闷在喉间,破碎的金翅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华光。

    她虚脱般跌进游苏怀中,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颈侧:“现在……到我回报游公子的时候了……”

    游苏剑眉微蹙,不解这样状态的她能给自己什么回报,莫不是要假戏真做?

    可明明知晓救她无需如此,游苏自是不可能答应,甚至还是当着柳婆婆的面。

    “柳师妹,还请遮掩他的视线。”

    即使修为尽逝,妖丹剧痛,羽挽月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连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柳婆婆也仅在大小姐门外听过两回墙根,此时真是觉得自己老脸不保。既不想让这小畜生看见自己,当然也不想让他瞧见羽挽月的娇容,于是极其麻利地一挥手,就施术掩盖住了羽潇然的双眼。

    羽潇然早已叫嚣到虚脱状态,此时被盖住双眼,只得捶地低吼:

    “游苏,你个畜生……自己是瞎子……还不让我看!有本事……让我亲眼看着你作恶!”

    游苏暗自腹诽你想得倒是挺美。

    金翅旋即缓缓掀开,自持多年的柳婆婆下意识躲过视线,不敢看里面的残红光景。

    游苏正想脱身却被女人拉住,只见羽挽月抬起半截凝脂般的手臂,冲着风韵犹存的柳婆婆招手:

    “柳师妹,你也进来吧……”

    不是?!老身也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