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抓到你们了，你们这群小……

    ……

    当西吉斯蒙德露出脸庞，头戴用活体金属幻化而出的金色冠军桂冠、身披二十英尺长的三对羽翼，手持环绕着冲天白金色光芒的黑剑，漂浮在半空中如一道闪耀流星般破开音障，冲下修道院要塞的大理石台阶时。

    没有任何一位帝国忠仆会怀疑他是否能够成功履行他的使命。

    深红泪滴修女会的姐妹们除了战斗前线的那些之外，现在都激动地聚集在一起，手牵着手，用她们最嘹亮的歌声唱着赞美神皇与活圣人的诗歌，连那些在地下苦行并鞭挞自己的忏悔者们也被允许带上来一睹两位活圣人跨越万年的战斗荣光。

    但即便已经有了如此的心理准备，戴索利安带着他的战士们按照西吉斯蒙德发回的预定路线开始行动的时候，还是因他们所见的奇迹而产生了一丝在星际战士、尤其是帝国之拳中几乎不可能产生的情感。

    ——最近似畏惧的情感。

    阿斯塔特的改造手术程序一向尽力从物理与精神两方面阉割掉这些适格者人类情绪中会对作战不利的部分，以使他们最终成为的死亡天使不会害怕与强大的力量作战、乃至在明知注定牺牲的情况下也会一直向前。

    但这与任何有知觉的生物在亲身近距离面对这种“没有任何微末可能和奇迹发生来战胜的压倒性力量”的时候，会在心灵中产生“畏惧”这个情绪实际上并不冲突。

    就像在高空轨道的审判官船上看人往下丢旋风炸弹的时候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恐惧，但在灭绝令被下达的星球上抬头看着天空上降落的亮点的时候就未必了，这完全是两回事。

    帕瓦斯走到戴索利安连长身边，看着其他帝国之拳的战士们分散开来，跨过满地敌人的尸体与无生者焚尽后剩下的灰烬，前去收拢掩体与工事后惊魂未定的赛德瑞卡军官与士兵。

    这些勇敢的凡人现在大多数都呆坐在原地，坐在他们战壕的弹药箱或者干脆满是泥浆的地面上。

    有些人眼神发直，有些人脸上则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许多人都在肾上腺素水平下降之后颤抖着亲吻自己的天鹰徽项链或是喃喃祷告。

    但更多的人在目光接触到他们明黄色带着绿边的动力甲之后惊恐地飞快转开了眼神，甚至不敢与他们的目镜或是眼睛有任何对视。

    帕瓦斯注意到，他们尤其畏惧那些携带者动力剑与链锯剑的帝国之拳阿斯塔特——并非恐惧，而是对某种力量敬畏到了极致的小心翼翼。

    “真遗憾不能亲眼看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正在朝着战场沉思的戴索利安说，“我真的很好奇西吉斯蒙德大人是如何做到的……他的动力甲之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的样子……而且在那样局促的尺寸中他又是如何做到让肉体承受住他速度带来的巨大负荷的同时还能……如此精准快速地挥剑的？”

    他们的目光随着帕瓦斯的问题一同投向一具躺在他们身边地面上的恐虐狂战士的尸体。

    式样古老的蓝白色动力甲早已斑驳模糊，被一层又一层从旧到新的血迹涂成了一种接近深褐色的不祥暗红，破损的盔甲、腰间的颅骨与他手中握着的沾满血迹的链锯斧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生前的狂暴凶残。

    但他现在躺在这里，同这里铺散开的数千具尸体一样安详，平静，生机全无——不，可能还不止——帕瓦斯不断上升的目镜计数让他的两颗心脏也在止不住地砰砰直跳——暗红色的动力甲、血腥的武器与邪教徒刻满亵渎符号与印记的肉体与破烂盔甲一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地面。

    目力所及中，所有的敌人都仿佛在同一时刻死去了。

    毫无疑问，在他们看到西吉斯蒙德的时候，死亡之翼就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上。

    唯一能证明他们并非死于某种魔法或是仪式的事实是，所有尸体的咽喉处都有一道致命伤——一道斩击，干净利落，让死者身首分离但特意留下了一块没有分离完毕的皮肉。

    帕瓦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中查阅到帝国之拳或是黑色圣堂这样的传统，但这道伤口的效果很好也很明显，任何被击中的敌人都没能发出他们的反击或者吐出第二口气。

    “你在火星学习的时候，那些技术神甫就只教了你这么重的好奇心吗？”

    戴索利安看了他一眼，指示其他小队组成警戒阵型继续按照坐标向前推进防御阵地。

    “难道你不好奇吗？我记得你对圣塞勒斯廷不是一直抱有警戒的好奇么？但我们贸然去打听修女们的相关内部资料显然不合适，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活圣人，我当然会好奇。”

    “你也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活圣人。”戴索利安扫了自己最亲密的老友与副官一眼，“他本人的事迹是我们作为阿斯塔特能够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这就够了，我·们·的活圣人。”他重复了一遍，“皮尤和连长会议会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

    洛瑞安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指挥更多的小队朝已被肃清的区域前进。

    他发回的报告显示，西吉斯蒙德对他们先前提出的要求完全收拢防御兵力到主巢修道院的要求是完全正确的——当然前提是你的军队中拥有一位这样的活圣人剑圣，可以把所有聚拢过来的敌人几乎同时肃清。

    由于进攻赛德瑞卡的所有混沌敌人的最终目标原本都是主巢修道院中的信标，所以最终他们都会开始猛烈进攻修道院的装甲与虚空盾，就像是环绕着一棵大树试图摘取顶端鲜肉的行军蚁一样。

    戴索利安的原本防御计划范围要更大一些，也更加传统可靠——利用主巢都的坚固装甲与高达数万台的防御炮台火力，在外围的钻井平台与离岛上形成典型的主城墙与要塞堡垒在一层内环区域中夹击敌人的做法，但这种作战的主要问题是人手方面不能相差太过悬殊，不然很容易在外围各个堡垒点之间产生一些漏过敌人的漏洞。

    ——果然这种做法很容易产生漏洞。

    已经下到了主巢底部的海底隧道中，并收拢了自己所有浮夸的特效，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悬浮前进的西吉斯蒙德如是想。

    至少这群小贼在前八次回溯的战斗中完全没有任何被发现的报告，但毫无疑问他们有大问题。

    在他冰蓝色的幽深目镜深处，映照出了十三个身影——十二名身穿古老动力甲的战士与一名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