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笑声（四）多余的人

    进入博物馆的队伍，应该有七个人，但是高浅却数出了八个人。

    高深、黄淮、王志军等人，一开始没有把高浅的话当回事。当开始数人头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了。八个人，同样是八个人，无论怎么数，都是八个人。

    确实多出来一个人。

    找不出那个多余的人，每一张人的脸，都显得无比的正常。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几位队长都意识到，自己的认知被污染了。这是一种模因攻击，怪谈伪装成了第八个人在他们中间，但是单纯的视线无法分辨。

    在这个时间节点，博物馆的第十层没有造出来，在场的诸位队长，哪怕是亲手收容其的羊枯，都不了解【多余的人】的机制。

    林虹鹿急声道：

    “S级别怪谈，【多余的人】。我们被缠上了。

    “这个怪谈十分诡异，哪怕是羊枯部长都只能将其限制在第十层，无法彻底祓除。

    “羊枯不在这里，我们恐怕……要倒霉了。”

    对面的羊枯一愣，冷冷说道：

    “我就在这里。

    “这个怪谈，之前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你说我限制过它，是听谁说得。”

    林虹鹿随即意识到说错了话。

    限制【多余的人】的，是部长羊枯；这个时空的年轻羊枯，根本没有和它交过手。

    好在，听到是S级别怪谈之后，其他人没有和她计较这个小小的口误。

    王志军沉声问道：

    “既然它没有实体，那是不是没有办法正面击溃它？

    “有没有办法暂时摆脱它，还是说，如果放任它混在我们中间，一直不取管，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林虹鹿脸色一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对【多余的人】唯一的了解，是在部长的办公室，看到原本应该是七个人的肖像，永远多一张。

    至于异变……好像也没有。因为部长羊枯的镇守，这么多年，第八张肖像画一直十分老实。

    但如果说完全没有影响……S级别怪谈，已经有能力毁灭一座城市了。怎么可能这么无害。

    此刻越平静，反而说明结果越可怕。

    一直沉默的林小羽，缓缓开口道：

    “在我还是小时候，我听父亲说过一个怪谈。

    “虽然他没有明确指出，这就是【多余的人】。但是感觉处境和现在的我们十分相似。”

    王志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小羽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故事说，在某些特殊的封闭空间，当一支队伍人数超过三个人时，就会触发多余的人规则，自动多出来一个人。

    “如果这个时候，队伍的成员做了什么特定的事情，‘多出来的人’数量还会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直到超过真人数量……”

    说到这里，她咽了一口气，像是开始被迫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

    羊枯追问道：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被定义为‘特定的事情’？会改变那些东西的数量？”

    作为传奇驱鬼人，林淮南的往事，就连羊枯都很感兴趣。

    传说，他这一生就没有失手过一次，任何S级别怪谈林部长都能轻易收容。

    林小羽只是摇了摇头：

    “我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很反对让我接触怪谈事件。

    “每次我的父亲讲述那些离奇的故事，总是匆匆讲上几句，就被母亲打断，让我去写作业。

    “这个故事的过程，还有结局，同样只是一笔带过。他不想告诉我太多。”

    林小羽的父亲，对策科的创始人，林淮南，是这么简单描述那起事件的：

    “和这世上大部分模因类的怪谈相似，越无知，越安全；当你注意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某些问题，开始急于刨根问底，寻找真相和理性的时候……

    “你的认知越容易被污染。

    “对于那些莫名多出来的人或物，从一开始，就要彻底无视它们。”

    这个提示，说了和没说没有任何区别。

    当队伍中出现第八人，没有人可以直接无视。

    就算假装那个人不存在，可是人的内心也无法欺骗自己。

    最多只能放缓人数的增加。

    急性子的黄淮，忍不住插嘴道：

    “当多余的人超过队伍本身，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小北：

    “没有人知道。

    “当年，我的父亲一行人初始只有五个，但是队伍一度增加到了十人之多。

    “多出来的人的数量，在超过了队伍本身之后，反而开始降低了。

    “走着走着，又变回了九个人。

    “然后是八个人。”

    林虹鹿忍不住插嘴道：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

    “说不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出来的人的数量，慢慢回归到正常值了。

    “看来这个S级别怪谈，远远没有钟楼、白骨僧之类的危险。”

    林小羽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高深，第一个猜到了她的心思：

    “多余的人每消失一个，对应的是，你父亲的一位队员，就被代替了？

    “消失了两个‘人’，说明两个队员被代替了。”

    林小羽道：

    “他不确定。

    “但是他不敢赌。

    “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在降到六个人后，他杀死了所有队员，然后孤身一人，立刻强制终结了任务。

    “所有可能被替代的人，全部被他处理掉了。这其中包括他的弟弟，林淮北。

    “但是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

    “我的父亲回忆，在杀死第三个队友后，他恍然惊觉，队伍中的人数，从四个一下子降到了两个。

    “也就是说，他杀死了一个人，队伍数量却少了两个。”

    想来，对策科的创始人，林淮南，也曾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人物。

    在发现认知被污染之后，仅凭推断出的直觉，立刻得出结论队员被代替了，然后动手杀人。

    只是……每消失一个多余的人，就说明一名队友被取代了。

    最终，队伍中所有多余的人全部消失了，那是不是说明，最后一个被取代的人是……

    想到这里，高深不敢想下去了。

    林淮南，堂堂传说中的人物，也难逃被取代的命运？

    可是，如果林淮南都被【多余的人】取代了，那么待在家中，和林小羽讲故事的那位“父亲”，又是谁？

    随着回忆的深入，林小羽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王志军忽然发出了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够了。

    “不要再继续讲下去了。

    “故弄玄虚。连自己有没有解决掉怪谈事件，都分不清楚，你爹老糊涂了，没必要说他。”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原本打算，从林小羽口中得到第一任部长林淮南，当年是怎么处理这件事件。

    但是没想到，随着林小羽的回忆，她的父亲似乎也被【多余的人】取代了。

    是否一个怪谈，伴随着童年时期的林小羽，以父亲的身份给她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这段回忆，被王志军紧急叫停。

    谁知道放任她继续回忆下去，会挖出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

    高深忽然想到，无解的【多余的人】事件，未来的王志军是不是知道如何破解。

    毕竟，当年那只小队如同连一楼大厅的【多余的人】都没有突破，又是怎么抵达第八层，结束【笑声】事件的。

    他打开手机，准备查阅怪谈论坛。

    虽然黑门世界的时间线是十多年前，但是怪谈论坛具有不受外界影响的特点。这一点，在钟楼中已经得到了证实。

    确定了其他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高深点亮了怪谈论坛，随即给论坛中的王志军发去了几条消息。

    高深：

    老王，还在吗，有急事。

    当年博物馆那个【笑声】事件，整起行动的全过程，你还剩下多少记忆？

    我最想知道的是，在刚进入博物馆时，你们小队就被【多余的人】缠上了吧。

    这种认知污染类的怪谈，又是怎么摆脱的。

    ……

    发送完这段消息，高深原本没有指望对方快速回应。毕竟，王志军说过了，他要控制上线时间，来缓解自己缺失的记忆。

    5秒钟之后，手机微微颤动，有人发送消息了。

    王志军：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起事件，已经结束很久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回答。

    高深：

    帮我一下，老王。

    具体原因，等我结束了这段任务，慢慢和你说。

    ……

    手机对面，王志军的头像灰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随后又再度亮起。

    王志军：

    让我想一想……告诉你也可以。

    但是，你确定么。

    你问的这两个，都是依靠模因进行传染的怪谈，你对它们了解的越详细，它们缠上你的概率越大。

    人类永远无法彻底祓除它们，因为它们根本没有实体。只能不断限制。

    ……

    高深当然是无所谓。

    因为他已经被一个缠上了，一会儿进入八层，还会不得不面对另一个。

    王志军：

    说实话，【多余的人】事件不可能彻底解决，但是想要缓和，方法很简单。

    你要遵守一个原则，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多余的人。千万不要拖太久时间，否则的话它们的数量会不停激增，直到超过你们小队成员……

    对了，我记得，你是焚符人。

    有一张叫做显形符的符箓，你应该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