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铜印疑云,暗潮再起!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甚言字数:3759更新时间:25/06/20 01:43:27
    夜更深时,萧承钧蹲在冷宫断墙下,指尖拂过砖缝里那枚铜印。

    月光从残窗漏进来,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将眼底翻涌的暗潮遮了七分。

    "公子。"

    苏挽月的声音裹着药香漫过来,月白披风在风里掀起一角。

    她捧着个半旧的檀木匣,匣盖掀开处露出几卷泛黄的旧档,纸页边缘因年久而发脆,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萧承钧起身时膝盖压到碎砖,钝痛顺着腿骨窜上来——这是他三年来刻意维持的"病弱"痕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接过铜印递给苏挽月,指腹在菱形纹路的凹处轻轻一蹭:"查过了?"

    苏挽月没有答话,指尖在卷宗上快速翻动。

    当某页纸停住时,她的睫毛猛地一颤。

    借着月光,萧承钧看见那页拓印的纹路与铜印分毫不差,批注日期是"武朝四十二年冬",墨迹已褪成浅灰,却仍能辨认出"玄影司"三个小字。

    "玄影司?"他低笑一声,声线里裹着冰碴子,"十年前就被陛下下旨剿灭的皇家暗卫,连卷宗都该烧干净的。"

    苏挽月合上卷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查过镇北王府的旧账,那年玄影司来北境查案,最后却被定了'通敌'罪名。

    所有相关物件本该随主犯一起焚毁......"她抬头时眼尾泛红,"这枚铜印,分明是当年玄影司暗使的身份凭证。"

    风突然大了些,卷着碎叶掠过两人脚边。

    萧承钧望着墙上斑驳的"影"字——那是他母亲当年被禁足时,用指甲在砖上刻下的。

    三年前母亲咽气前抓着他的手说"有些恨要等雪化了才能看见根",此刻那些话突然清晰如在耳畔。

    "李七腰间的玉佩暗纹。"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和这玄鸟衔珠的纹路,是不是一样?"

    苏挽月一怔,随即点头:"方才在厅中,我特意离他三步远......"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披风带子,"公子,若李七与此有关,他不是叛徒,就是......"

    "潜伏者。"萧承钧替她说完,喉结滚动两下。

    月光照在他脸上,将左眼角的小痣衬得像滴血。

    他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狠戾的快意:"太好了,我正愁没有由头,试试这把藏在暗卫营里的刀,到底是向着谁。"

    子时三刻,暗卫营后墙的狗尾草被压出条细缝。

    萧承钧贴着墙根移动,影卫特制的软底靴踩在泥地上没半分声响。

    他腰间挂着个牛皮袋,里面装着松脂和碎炭——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从药庐里"顺"来的材料。

    废弃哨岗在营区最北端,年久失修的木梁上结着蛛网。

    萧承钧摸黑爬上屋顶,将松脂混着碎炭塞进梁缝,又取出块巴掌大的木牌,用匕首在背面刻下玄影司的图腾。

    做完这些,他蹲在瓦檐上望着暗卫营方向——李七的寝室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个笔直的影子,像根淬过毒的剑。

    "公子,再往北半里就是巡夜路线。"影卫阿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萧承钧翻身跃下,落地时故意踉跄半步——病弱的表象得演足了。

    他将木牌塞进哨岗角落的砖缝,拍了拍阿九的肩:"明早卯时三刻,来这里。"

    第二日清晨,晨雾未散。

    萧承钧站在哨岗废墟前,望着满地焦黑的木梁。

    松脂燃烧后的焦糊味刺得人鼻腔发酸,砖缝里本该藏着的木牌不翼而飞。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梁上未烧尽的炭块——火候拿捏得极准,既毁了哨岗,又没惊动巡夜暗卫。

    "公子,暗卫营今日没有异动。"阿九压低声音,"李统领辰时去了演武场,只说哨岗年久失修,让杂役来清理。"

    萧承钧用脚尖踢开块烧裂的瓦片,眼底浮起笑意。

    他早算到李七会识破陷阱——能在柳氏手下潜伏三年不被察觉的人,怎会看不出松脂里混的引火炭?

    但更重要的是,李七选择了隐瞒。

    "走。"他拂了拂衣袖上的灰,"该去账房会会我们的'小雀儿'了。"

    账房里飘着陈墨香。

    苏挽月伏在案前拨算盘,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公子今日来得早。"

    萧承钧反手关上门,袖中铜印撞在桌角发出轻响:"玄影司十年前灭门案,主犯是当时的指挥使周鸿?"

    "正是。"苏挽月将算盘推到一边,翻开本新卷宗,"周鸿被处斩前喊了句'玄影司忠魂不灭',后来......"她突然顿住,抬眼看向门口。

    门帘被掀起道缝,小翠端着茶盘探进半张脸:"公子,苏姑娘,新沏的碧螺春。"她手指绞着围裙角,耳尖微微泛红,"夫人从前说......"

    "放下吧。"萧承钧接过茶盏,指腹在杯沿重重一叩。

    小翠浑身一震,茶盘险些落地,却又强自镇定着将茶盏摆好,退出门时特意放慢脚步,连门帘都没系紧。

    苏挽月望着门帘晃动的缝隙,嘴角勾起抹冷笑:"这小丫头,耳朵都快贴到门板上了。"

    "她本就是柳氏安插的钉子。"萧承钧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眉眼,"但钉子也能变成线,只要你给的饵够香。"他将卷宗推到苏挽月面前,声音陡然拔高,"当年玄影司的密档,说不定还藏在镇北王府某处——若能找到,倒是能替周指挥使洗清冤屈。"

    月上柳梢头时,账房后窗传来瓦片轻响。

    萧承钧缩在屏风后,看着黑影从窗口翻进来。

    那人蒙着黑布,腰间挂着暗卫制式的短刀,动作像夜猫子般轻巧。

    他直奔案前的檀木匣,指尖刚触到匣盖,突然寒光一闪——

    "拿下!"

    影卫从梁上跃下,绳索"刷"地缠上黑衣人手腕。

    萧承钧掀开屏风,烛火映得他眉峰如刀:"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被按在地上,却笑出声来:"萧三公子好手段......"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从指缝渗出,"李统领说,要查这卷宗......是真是假......"

    话音未落,他的头突然一垂。

    萧承钧蹲下身,扯下他面上黑布——竟是暗卫营里最不起眼的马夫阿四。

    窗外起了风,将案上的卷宗吹得哗哗响。

    萧承钧望着阿四颈侧那道细如蚊足的血痕,指尖轻轻抚过,沾了满指腥甜。

    "好个李七。"他低声呢喃,目光扫过窗外暗卫营的方向,"这局棋,才刚刚开始呢。"

    萧承钧盯着阿四颈侧那道细如发丝的血痕,指腹在他青紫色的唇瓣上轻轻一按——毒发太快,连喉间的毒药都没来得及呕出。

    "阿九。"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暗卫统领阿九单膝跪地,腰间佩刀因动作发出轻响:"属下去查暗卫营近三日的饮食,定要揪出下毒的——"

    "不必。"萧承钧打断他,指尖划过阿四手背的薄茧,"马夫的手该有缰绳磨的茧,他这双,倒像是常年握刀柄的。"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刀刺向阿九,"你暗卫营里,有多少人是李七安插的?"

    阿九额角沁出冷汗:"影卫与暗卫分属两系,末将...末将确实不知李七的人渗透到何种地步。"

    "那就去查。"萧承钧将染血的帕子甩在案上,帕角沾着的碎茶末是碧螺春的——清晨小翠送的那盏茶。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喉间溢出低笑,"李七要查卷宗真伪,我便给他个真的。"

    三日后的子夜,账房烛火燃到第三寸时,苏挽月将最后一页伪造的玄影司密档按进蜡封。

    "这上面的火漆纹路,与当年镇北王府的内库印完全一致。"她推了推案上的牛皮袋,"连周鸿的私印都仿得七分像,李七若查不出来......"

    "他查得出来。"萧承钧捏着半块松脂在火上烤软,将伪造的密档封进暗格,"但他会信。

    因为他需要这密档里的内容——玄影司当年被灭,是因为查到了镇北王府私通蛮族的证据。"

    苏挽月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这是要坐实柳氏通敌?"

    "坐实与否不重要。"萧承钧将暗格推进墙缝,转身时袖中铜印撞在桌角,"重要的是让李七以为我手里有能置柳氏于死地的筹码。

    而他...需要柳氏倒台。"

    荒庙的破钟在子时三刻响了一声,惊起数只寒鸦。

    萧承钧踩着满地断香灰,靴底碾碎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影卫阿三和阿九一左一右,刀鞘擦过剥落的墙皮,沙沙作响。

    供桌上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三条纠缠的蛇。

    "公子,没人。"阿三掀开神龛后的布帘,霉味混着腐鼠味扑面而来。

    萧承钧没答话,目光落在供桌下的青石板上——那里压着半枚泥印,是暗卫营特有的云纹。

    他蹲下身,指尖抠住石板缝隙,猛地一掀。

    一封信,一枚令牌,随着灰尘落进月光里。

    信笺是暗卫营的素纸,字迹却不是李七的:"你我皆非池中物,时机未到,暂不相争。"萧承钧捏着信的手突然收紧,纸页在指节间发出脆响——这是李七的暗语,三年前他在柳氏茶盏里下慢性毒时,用的就是这句。

    令牌入手微凉,背面的龙形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萧承钧瞳孔骤缩——那龙纹的鳞甲纹路,与武朝武帝陵前的守墓兽一模一样,是当年御赐给玄影司的信物。

    "武帝......"他低喃一声,喉结滚动两下。

    三年前母亲咽气前塞给他的铜印突然在袖中发烫,与这枚令牌隔着布料相抵,像两簇即将相撞的火星。

    归程的山路结了薄霜,影卫的马蹄在石路上敲出碎玉般的响。

    阿九突然踉跄。

    萧承钧勒住缰绳的手几乎要掐进掌心——那匹黑马前蹄跪地,阿九从马背上栽下来,摔进路边的荆棘丛。

    他的身体像被抽了筋骨般扭曲,嘴角溢出黑血,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泛着诡异的紫。

    "冥蛇蛊!"萧承钧翻身下马,蹲在阿九身侧。

    他扯开阿九的衣领,只见心口处爬着条淡青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脖颈蔓延,"谁碰过你的水囊?"

    阿九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颤抖着指向腰间的羊皮水囊——水囊口还沾着半片干枯的野菊瓣,是今早路过山神庙时,他顺手摘的。

    "公子...对不住..."阿九的声音突然变哑,像是喉咙里塞了团烧红的炭,"李...不,是...是..."

    他的手垂了下去,指尖还攥着那半片野菊。

    萧承钧将阿九抱上马背时,感觉到掌心的湿黏——不是血,是蛊虫啃噬内脏渗出的黏液。

    山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镇北王府的飞檐,眼底的暗潮翻涌成海。

    "回冷宫。"他对仅剩的阿三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地窖的冰棺,该用了。"

    山路上的月光突然被阴云遮住,萧承钧望着马背上阿九扭曲的尸体,袖中两枚铜印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那声音顺着山风飘远,像极了某种预言的前奏。